中国应对美国关税的手段有限
Jason Dougl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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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30日
在中美贸易战中，中国仍需要保持货物能从图中这样的港口不断地出口西方，这将成为中国的一大弱点。 图片来源：Cfoto/DDP/Zuma Press
美国大选结束以来的这几周，中国一直在宣扬若与美国爆发新一轮贸易战中方将如何反击，包括切断日用产品所需金属的供应、惩罚在华开展业务的美国公司等措施。
不过，中方过于激进地使用这些工具可能会适得其反。
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打击西方企业、限制关键矿产和其他必需品的出口，只会促使美国及其盟友加倍努力与中国经济脱钩。
只要中国仍严重依赖向西方消费者销售商品的经济模式，这就会给中国带来不利影响。
分析人士认为，虽然中国可以用手里掌握的经济工具给美国施加痛苦，但中方更有可能谨慎使用这些工具。如果特朗普(Donald Trump)兑现承诺，对进口自中国的商品征收60%的关税，中方可能会利用这些措施迫使美国进行谈判，以达成“休战”协议。
“随意使用这些工具是没有意义的。你必须朝着某个结果努力，比如某种谈判，”总部位于纽约的智库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中国市场研究主管Logan Wright说。
2018年特朗普开始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时，中方的反制措施是对美国食品、化学品和纺织品等产品加征关税。
随着中美两国即将爆发更激烈的贸易战，中方展示了自特朗普首届政府贸易战以来自身不断完善的工具，中国认为这些工具比以牙还牙地升级关税更有效。
今年12月，中方收紧了对用于制造先进电子产品、电池和其他高科技领域的原材料的出口管控。中方此举是为了回应拜登(Biden)政府限制中国获得用于人工智能(AI)的某些存储芯片的决定。中方还扩大了对用于制造无人机的零部件的控制，这些零部件对乌克兰抵御俄罗斯全面入侵至关重要。
中国还宣布对美国芯片巨头英伟达(Nvidia)展开反垄断调查，称该公司可能违反了2020年中国政府同意其收购一家以色列网络公司的有条件批准的条款。
中国政府还保有一份“不可靠实体清单”，被列入其中的公司在华开展业务会面临额外障碍。中国政府今年9月表示，正考虑将Calvin Klein和Tommy Hilfiger的所有者PVH列入该清单，因为有报道称这家美国公司抵制了来自中国新疆地区的棉花产品。中国被指在新疆的工厂中使用强迫劳动。中国政府否认这一说法。
不过，分析人士表示，这种结合了出口限制和针对美国公司的做法并不是一套强有力的反制措施。
尽管中国在关键矿物的生产和精炼方面占据主导地位，但并非全球唯一的供应商方。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的数据，去年美国从加拿大进口的未加工镓多于从中国进口的规模，而加工锗的最大供应国是德国。
中国在关键矿产方面的主导地位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其能够以低价供应全球市场，这令竞争对手投资替代生产变得不划算。但出口管制可能会推高市场价格，从而改变这种局面。
BCA Research首席地缘政治策略师Matthew Gertken表示：“获得这些东西越困难，对加工的投资就越多。”
此外，正如俄罗斯能够规避西方制裁所表明的那样，第三方国家通常准备在全球贸易中充当中间人，让热切的买家能够绕开卖方对特定国家的销售限制。Gertken表示，如果中国对向美国出口关键矿物采取限制措施，美国公司可能会通过第三国的再出口获得所需产品。
惩罚在中国开展业务的美国公司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构成有力威胁。目前中国经济低迷，加上中国政府推动扶持本土品牌以取代西方品牌，意味着许多在华经营美企状况艰难。因此，中国对美国企业的重要性已不如从前。
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 12月表示，预计第四季度将计入超过50亿美元的非现金支出。该公司将因中国业务疲软被迫关闭一些工厂，并减少在华销售的车型。
如果北京方面对在华经营的美国公司施压，可能会让特朗普第二届政府三思而后行，尤其是在这些措施引起股市恐慌的情况下。但这也可能促使美国公司减少在华业务，并打消新的公司在华投资的念头。
“中国采取的每一项激进行动都会加速美国公司实现多元化和‘脱钩’的努力，”无党派智库捍卫民主基金会(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的中国问题高级研究员Craig Singleton表示，“这是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就像中国自身经济的恶性循环一样，北京方面的行动最终将进一步削弱自身实力。”
中国政府还有其他选择。研究机构Exante Data的资深策略师Martin Lynge Rasmussen表示，中国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使用低价值和低技术含量的产品进行反制。中国在日常制成品（想想螺丝、螺栓、充电线）方面的主导地位之大，一旦采取反制就有可能让美国消费者感到非常恼火。这对特朗普来说可能会付出政治上的代价。
他说：“有很多东西中国可以以很小的国内成本就能切断供应。”
中国还可以让人民币兑美元贬值，使其出口产品在世界市场和美国市场更具竞争力，并帮助抵消关税上调的影响。但此举可能导致资本流出中国，这是北京方面急于避免的。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中国政府可能会容忍有限度和可控的货币贬值，但不会容忍人民币大幅下跌。
最后，中国政府还有一个“核选项”，那就是抛售所持的巨额美国国债。中国目前是仅次于日本的美国国债第二大海外持有国，截至今年10月的持有规模为7,600亿美元。不过一些专家认为，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和其他美国资产的实际规模要高得多，可能高达其3.6万亿美元官方储备的一半。有人表示，如果贸易冲突急剧升级，并且中国试图引发金融混乱作为回应，那么北京方面可能会考虑这种极端情况。
然而，经济学家指出，美联储可以像2020年那样，通过无限量购债来稳定债券市场。当时，美联储在疫情初期从急需现金的外国央行和私人投资者手中购买了1万亿美元的美国国债。抛售美国国债还将使北京方面持有大量美元，而这些美元必须被循环投资于其他一些资产。而如果中国抛售美元并购买人民币，则将推高人民币汇率。
总的来说，分析人士认为，中国政府必须注意世界其他国家如何看待其反击美国的举措。正如一些国家对过度依赖美元和美国金融体系表示担忧一样，其他国家也可能对过度依赖中国制成品感到不安。
“归根结底，这些国家是你的客户。你必须让他们继续从你这里购买商品，”荣鼎集团的Wright说，“无论如何，中国政府都有减缓事态升级的动机。”
[0] 与美国爆发新一轮贸易战:
https://cn.wsj.com/articles/WP-WSJS-0002262210[1] 用于制造先进电子产品、电池和其他高科技领域的原材料:
https://cn.wsj.com/articles/WP-WSJS-0002239332[2] 展开反垄断调查:
https://cn.wsj.com/articles/WP-WSJS-0002255029[3] 正考虑将Calvin Klein和Tommy Hilfiger的所有者PVH列入该清单:
https://cn.wsj.com/articles/WP-WSJS-0002073227[4] 预计第四季度将计入超过50亿美元的非现金支出:
https://cn.wsj.com/articles/WP-WSJS-0002244610https://cn.wsj.com/articles/%E4%B8%AD%E5%9B%BD%E5%BA%94%E5%AF%B9%E7%BE%8E%E5%9B%BD%E5%85%B3%E7%A8%8E%E7%9A%84%E6%89%8B%E6%AE%B5%E6%9C%89%E9%99%90-03637dee2024-12-31T00:49:4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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