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报道 | 特朗普一家如何将一次选举胜利变成赚取巨额现金的途径
ALEXANDRA CITRIN-SAFADI/WSJ
作者：Rebecca Ballhaus、Dana Mattioli 和 Annie Linskey | 插画：Alexandra Citrin-Safadi / 《华尔街日报》
全文预计阅读时长：18 - 23 分钟
当亚马逊（Amazon.com）创始人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于 12 月在海湖庄园（Mar-a-Lago）与唐纳德·特朗普以及其妻子梅拉尼娅（Melania）共进晚餐时，对双方来说都可谓攸关重大：贝佐斯作为一位对美国经济举足轻重的行业巨头，正在与一位强势回归、即将上任的总统重新修复关系。
对梅拉尼娅来说，风险也不小：她正在为一部关于她重返第一夫人身份的纪录片寻找买家。她的经纪人已将这部由她本人担任执行制片的影片推介给多家制片厂，其中包括亚马逊旗下的制片部门。
在这次聚餐前，梅拉尼娅还就如何向全球第三大富豪“推销”这部影片，向导演布雷特·拉特纳（Brett Ratner）咨询了意见。晚餐期间，她向贝佐斯和他的未婚妻劳伦·桑切斯（Lauren Sánchez）详述了项目的细节。
仅仅两周多之后，一向以节俭和强势谈判著称的亚马逊便同意斥资 4000 万美元买下该影片的授权——这是亚马逊历来在纪录片项目上花费的最高金额，几乎是排在第二高报价的近三倍。
奈飞（Netflix）和苹果（Apple）甚至没有出价。派拉蒙（Paramount）只是象征性地开了 400 万美元的发行权报价。迪士尼（Disney）表现出较大兴趣，但也只出了 1400 万美元。
“我们之所以买下即将面世的梅拉尼娅·特朗普纪录片和相关系列作品，只有一个理由：我们相信观众会喜欢。”亚马逊发言人表示。
据知情人士透露，梅拉尼娅可分得超过 70% 的 4000 万美元。此外，特朗普团队仍在寻求更多收益：梅拉尼娅的经纪人正尝试向一些大公司高管和亿万富豪出售该影片的“赞助名额”，起价 1000 万美元。这些人都曾出席就职典礼。据知情人士透露，购买者的名字将出现在片尾鸣谢，并可受邀参加首映礼。这项举动与亚马逊的交易并无关联，亚马逊方面也并不知情。
这笔与亚马逊达成的交易，仅仅是新任第一家庭重返白宫后获益的方式之一。自大选以来，各大公司已向特朗普家族及特朗普总统图书馆投入约 8000 万美元，包括与总统此前提起的诉讼达成和解所支付的金额，以及包括这部纪录片在内的商业合作。该数字尚未包含他们在加密货币领域的潜在收益。
其中不少法律和解金将进入总统图书馆基金，该基金是一个非营利机构，其宗旨是“保存和传承”特朗普的政治遗产。然而，SpaceX 和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旗下的 X 公司本周同意支付的 1000 万美元和解金中，据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将直接获得属于他的一部分。
与特朗普在首个任期（当时就已因道德问题和国会民主党人而饱受非议）相比，如今整个家庭的敛财速度和规模都远超过去，可谓前所未见。
曾于特朗普首个任期担任白宫高级律师、而后成为其批评者的泰·科布（Ty Cobb）表示，总统这次牟利的手段更加赤裸。“他做的每件事，不是出于报复就是为了累积财富、权力和追捧。”科布说。特朗普之所以看到机会，是因为“所有人都想分到他的好处”。
第一夫人方面的发言人让媒体去联系特朗普集团（Trump Organization）。而特朗普集团则表示无法代表梅拉尼娅发表评论。白宫对此也未予置评。
上月，特朗普集团——特朗普主要的房地产和品牌授权公司——曾表示，总统就任后将不再参与公司的日常管理，并且公司不会在特朗普任职期间与外国政府签订新的合约。
作为道德规范方案的一部分，特朗普集团还聘请了一名外部律师，协助制定内部政策以避免出现利益冲突嫌疑，并表示将把集团能辨认出来的任何外国政府官员在其酒店或其他业务中所产生的利润捐给美国财政部。根据该方案，特朗普的投资和资产将保存在一个由其子女管理的信托中，特朗普本人只能“有限地接触”公司的财务信息。
根据现行法律，总统职位免于遵守适用于行政部门其他成员的利益冲突规定。但是，他仍须遵守宪法条款中禁止在任公职人员接受外国政府支付款项的规定。
“特朗普集团致力于不仅满足法律和道德义务，而且要远超其要求。这在我父亲的任期内始终如此。”集团执行副总裁、小埃里克·特朗普（Eric Trump）上月表示。
然而，与现代多数总统不同，特朗普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抛售资产或将其全部放入“盲目信托”（由第三方管理，资产所有者无从得知管理方式）。与 2017 年时不同的是，当时特朗普曾表示集团不会接受来自外国（无论是政府还是私人）的新业务，但这次，特朗普集团依旧保持对外国企业开放合作的态度。特朗普集团官网当前的首页顶部还写着：“敬请期待：特朗普集团全球扩张项目预览。”
小埃里克·特朗普对是否限制公司业务以避免利益冲突嫌疑，似乎持更不积极的态度。“2016 年我尽力把所有事情都做对，但几乎没得到任何肯定。”他在大选前一个月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如此表示。
就在本周一，特朗普解雇了美国政府道德办公室（Office of Government Ethics）负责人——这一独立机构负责监督行政部门的道德事务，并且一直在与白宫密切合作，对需要参议院确认的提名人选进行审查。这位被解雇的主任大卫·惠特玛（David Huitema）是拜登总统任内的任命人，刚刚上任不到两个月，任期原应是五年。
惠特玛在采访中表示，总统似乎打算在第二任期中完全放弃原本对潜在利益冲突所设定的限制。“这四年中，不可避免地还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总统不希望政府道德办公室保持独立地位并强调这些问题或坚持依法办事。”他进一步补充，“他这次明显更加随意，甚至可以说更加大胆。”
与第一次就任相比，特朗普如今也更加积极地从事零售相关业务。特朗普集团出售的商品从售价 95 美元、带有海湖庄园 3D 造型的圣诞挂饰，到 550 美元的金色“闪亮手包”应有尽有。特朗普还为一些公司授权其名字，如某品牌推出了一款 10 万美元、18K 金的陀飞轮手表。这些业务并不要求对购买者进行公开披露。
与其第一个任期不同的是，外界如今也可以购买特朗普媒体与科技（Trump Media & Technology）的公开交易股票——这是包括其社交媒体业务在内的上市控股公司。特朗普已将自己在该公司的股份转入由其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 Jr.）管理的信托。
与此同时，特朗普集团也正商谈重新收回其华盛顿特区的酒店业务——相关租约曾于 2022 年以 3.75 亿美元售出。佛罗里达海湖庄园的会员入会费在大选前几个月飙升至 100 万美元，而在 2017 年时仅为 20 万美元。就在上任总统的前几天，特朗普一家开始向市场推出名为 “$TRUMP” 和 “$MELANIA” 的加密货币代币。$TRUMP 的市值一度飙升至近 150 亿美元，尽管此后已大幅下跌。
小唐纳德·特朗普还加入了一系列公司董事会，这些公司的股票随之飙涨。就连特朗普最小的儿子巴伦（Barron）也表现出了对其父亲交易手法的兴趣。巴伦与另外两人在怀俄明州注册了一家名为 “Trump, Fulcher & Roxburgh” 的公司，据称是一家高端地产开发公司。但在媒体集中关注后，该实体于去年 11 月解散。
大选后所得巨额资金中，约一半来自特朗普对硅谷和媒体的旧对手提起的“审查和诽谤”诉讼，这些被告为求和解而支付的资金。大多数案子在此前基本搁置，但选举结果改变了局面。
据知情人士透露，总统认为自己如今对过去的对手拥有相当的施压能力。“我们赢得大选之后，是时候‘发力’了，”外部律师约翰·考尔（John Coale）回忆起他与总统就对社交媒体公司提起诉讼时与另一个律师约翰·Q·凯利（John Q. Kelly）的对话。
考尔曾与尚未正式就职的特朗普讨论，是否可在脸书母公司 Meta 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于 11 月到访海湖庄园之前提及他们起诉 Meta 的诉讼。该诉讼于三年多前提出，指控 Meta 在 2021 年国会大厦骚乱后暂停特朗普的账号，侵犯了他的言论自由。
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在晚宴期间，特朗普明确表示，如果这位社交媒体大亨想与新任总统“从今往后相安无事”，就必须解决这起诉讼。
很快，双方开始了和解谈判。最终，Meta 同意支付 2500 万美元，其中 2200 万美元进入特朗普图书馆基金。对扎克伯格来说，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与新任总统改善关系，他在特朗普宣誓就职两周后就进白宫进行会面。Meta 拒绝置评。
迪士尼旗下的 ABC 新闻也已支付了 1500 万美元来解决总统今年 3 月在联邦法院对其提起的诽谤诉讼，时间点同样在大选几周之后。
与 X 公司的和解谈判是在大选后开始的，过程较为随意，特朗普和马斯克都亲自参与商讨，最终敲定了 1000 万美元的和解金额。据知情人士透露，X 公司并未对置评请求作出回应。
最近几个月，特朗普的律师团队也在与派拉蒙环球（Paramount Global）就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与前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的一次采访，以及与西蒙与舒斯特（Simon & Schuster）和作家鲍勃·伍德沃德（Bob Woodward）进行谈判，以期达成和解。此外，他们也可能会推动在对谷歌（Google）关于其在 2021 年封禁特朗普 YouTube 账号的诉讼中达成和解。上述各公司均拒绝置评。
总统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 Jr.）尤为活跃，正积极促成多项能够从其政治影响力中获利的商业交易。
自选举以来，小唐纳德·特朗普需求量极高。他自称为“反觉醒运动”（anti-woke）的捍卫者，大力推进众多保守派企业的商业项目，以乘其父政府带动的保守文化之风。“主流投资者会因为政治正确而封杀一些公司，我要帮助这些公司壮大。”他上个月在 X 上发文说道。
大选刚过，他就宣布成为 1789 资本（1789 Capital）的合伙人——这是一家投资于保守派企业的风险投资公司，其投资组合包括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的媒体公司 Last Country。1789 方面拒绝置评。
同时，他还在短短一个月内加入了多家可能受联邦政策影响的企业，从国防开支到在线博彩市场再到对华关税，范围广泛。他先是成为处方药平台 BlinkRx 的董事会成员，又成为预测市场创业公司 Kalshi 的战略顾问。Kalshi 表示：“由于唐纳德·特朗普 Jr. 长期以来一直倡导让媒体承担责任，他非常适合这个职位。”BlinkRx 则拒绝置评。
小唐纳德·特朗普的发言人强调，他并未参与政府游说或权力寻租。他挑选的企业大多与其保守派价值观相契合。
他加入这些公司的消息一经公布，往往会带动股票飙涨，也就推高了他个人可能获得的回报。
无人机制造商 Unusual Machines 在 11 月 27 日宣布他担任顾问之后，其股价在接下来的两天内暴涨 249%。截至 12 月 5 日，他所持的 33.1 万股公司股份较宣布前一天价值增加约 160 万美元。
Unusual Machines 的首席执行官艾伦·埃文斯（Allan Evans）表示，小唐纳德·特朗普为该无人机零部件企业带来了宝贵的商业见解，而非政治影响力。“他对各种类型的投资人有着深刻见解。”埃文斯说，并透露自己近期曾去海湖庄园与其共进早餐。“他对这一领域非常了解。”
定位于“保守派亚马逊”的电商平台 PublicSquare Holdings 在他去年加入董事会后，股价同样飙升 270%。根据今年 8 月签署的一份咨询协议，小唐纳德·特朗普获得了价值约 38.6 万美元的限制性股票（截至本周四），此外每月还有 4.2 万美元的顾问费。
他的代表表示，他在大选前就投资了 PublicSquare，并且在 2023 年协助公司上市。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在他加入董事会时评价道：“小唐纳德·特朗普在构建一个‘取消文化免疫’经济体方面满怀激情，又拥有多年的战略商业经验，同时在射击运动行业具有一定的领导地位，他能为董事会带来关键见解。”
总统特朗普近来最令人惊讶的一些举动与加密货币有关。他在这一领域投入巨大，并同时推动整个行业的发展。尽管他曾一度批评加密货币是“潜在的灾难”，但自去年竞选时起，他却转而称自己是“加密总统”，并誓言将美国打造成“加密中心”。
大约在同一时期，特朗普与儿子小埃里克及小唐纳德共同创立了 World Liberty Financial（世界自由金融），这是一家通过发行数字代币 $WLFI 融资超过 3 亿美元的加密公司。
这一业务为外国实体以及任何与联邦政府有业务往来的人提供了给特朗普家族输送金钱的渠道。购买代币的人除非自愿披露，否则外界无法知晓其身份。
大选后数月，中国出生的加密企业家孙宇晨（Justin Sun）在社交媒体上表示，他花费 7500 万美元购买了该代币。孙宇晨正因涉嫌市场操纵而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打官司，目前已加入 World Liberty Financial 的顾问团队。他对 SEC 的指控表示不认可并请求法院驳回。
孙宇晨的发言人称：“孙先生的投资决策并非出于政治动机，任何关于他动机另有企图的猜测都纯属无据揣测。”
就在宣誓就职前三天，特朗普正式背书了一款自己的“迷因币”（meme coin），这一种数字代币本质上不具备任何内在价值，仅充当收藏品。$TRUMP 上市后价格一度大起大落，目前所有流通中的代币总市值约 33 亿美元。1 月 19 日由梅拉尼娅推出的类似代币目前市值约为 2.1 亿美元。
从账面上看，这些币的发行似乎让特朗普一家大赚一笔，然而资金流向并不透明。根据 $TRUMP 官网信息，CIC Digital（网站称其为特朗普集团的关联方）与一家名为 Fight Fight Fight 的有限责任公司合计持有 80% 的 $TRUMP 币，且这些代币有锁定期，暂时不能出售。该网站显示，Fight Fight Fight 在特拉华州注册，登记人是与特朗普合作多年的比尔·赞克（Bill Zanker），具体持有人身份未对外披露。
就任后，特朗普颁布的首批行政命令之一是推动加密货币行业发展，包括成立一个评估建立国家“数字资产”储备的工作组——许多业内人士期待这意味着政府将为加密货币背书。
梅拉尼娅在最近几年也加快了赚钱步伐，通过演讲活动收取高额出场费。仅在保守派的 LGBTQ 团体“原木小屋共和党人”（Log Cabin Republicans）组织的两场活动中，她就获得了六位数的酬劳。
在大选年里，总统候选人的配偶收取政治筹款演讲费并不常见。
大选前一个月，梅拉尼娅出版了一本回忆录。CNN 曾要求采访她时，据该书出版社表示，采访费要价 25 万美元。CNN 最终未继续洽谈。出版社随后称这是内部沟通失误造成的误会。除此之外，她还以 250 美元的价格出售亲笔签名版图书，并以 600 美元出售“Vote Freedom”镀金项链。
与亚马逊达成交易令梅拉尼娅的纪录片敲定之际，正值贝佐斯努力改善与曾视他为对手的特朗普的关系。
亚马逊向总统就职委员会捐赠了 100 万美元现金以及价值 100 万美元的直播技术支持。贝佐斯还撤下了他旗下《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一篇支持卡马拉·哈里斯参选总统的社论。
导演拉特纳（Brett Ratner）与特朗普早有交往。在梅拉尼娅团队找到他拍摄本纪录片之前，他们的关系最早可追溯到 2011 年。当时，拉特纳拍摄电影《偷天陷阱》（《Tower Heist》）时曾在纽约的特朗普国际大厦取景。这是一部讲述一群因老板克扣而策划抢劫的员工的影片。据知情人士透露，拉特纳之所以能获得准第一夫人的青睐，是因为他在好莱坞属于“局外人”，再加上他执导商业大片的经验。
2017 年爆发 “#MeToo 运动” 时，多名女性指控拉特纳存在性骚扰或不当行为，拉特纳予以否认，但他在好莱坞仍然被“封杀”了好几年。
今年 2025 年就职典礼前夕，拉特纳一直住在海湖庄园旁边的海滨别墅，与马斯克及其他慕名到访的总统当选人支持者们交往。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也被关于这部纪录片的各类合作邀请打爆了。“那些平时不会联系他的人，电话突然打个不停。”拉特纳多年的朋友、棕榈滩地产开发商托德·格拉瑟（Todd Glaser）表示。格拉瑟称 4000 万美元是“世界纪录级别的价格”，特别是对一部尚未制作完成的纪录片而言。
据知情人士透露，拉特纳获得了对第一夫妇前所未有的跟拍权限，包括在就职当晚拍摄了白宫总统卧室的镜头。此后，拉特纳一直随同特朗普一家，搭乘空军一号前往北卡罗来纳和洛杉矶，还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Benjamin Netanyahu）合影——后者于本月初与总统会面。
拍摄了 2020 年大选纪录片《Unprecedented》（《史无前例》）的导演亚历克斯·霍尔德（Alex Holder）表示：“这一价格或许刷新了历史上纪录片的最高版权金。除非你在拍摄国家地理级别的大象系列片，需要极其昂贵的夜视设备等，否则制作一部纪录片不需要花这么多钱。”
霍尔德在 2021 年将《Unprecedented》的版权卖给 Discovery Plus，成交价只有数百万美元。当时，各大制片公司由于特朗普质疑选举结果而普遍对与该项目扯上关系非常谨慎。霍尔德的片子里，特朗普家族并未获得任何片酬。
联系方式：
Rebecca Ballha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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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ie.linskey@wsj.com插画顶部使用的照片来源：美联社、Zuma Press、iStock
第二张插画来源：彭博社、美联社、iStock
第三张插画来源：美联社、iStock
第四张插画来源：Zuma Press、美联社
该报道 2025 年 2 月 14 日以标题“Trump Family Reaps Bonanza, Making Millions Since Election”（《特朗普一家收获巨额收益，大选后赚得数百万美元》）刊登于印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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