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YT] 为何美国企业不愿重返俄罗斯

为何美国企业不愿重返俄罗斯

PATRICIA COHEN

2025年2月25日

自2022年2月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据估计有1000家公司已经离开俄罗斯或减少了在该国的业务。 Maxim Shemetov/Reuters

特朗普政府正在向美国企业界发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在经历了三年的国际孤立后，俄罗斯可能将再次开门做生意。

特朗普总统正在向乌克兰施压，要求它接受结束战争的协议。而国务卿鲁比奥上周在利雅得告诉俄罗斯代表团，如果莫斯科方面结束战争，美俄可以寻求“具有历史意义的经济伙伴关系”以及“难以置信的机遇”。

但问题是，美国企业是否感兴趣。

分析师和投资者一致认为，答案可能是否定的。“我认为美国的大企业不会急于重返俄罗斯，就算会回去，肯定也不会很快，”高频经济的首席经济学家卡尔·温伯格说。

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022年2月发动了对乌克兰的入侵，美国、欧洲和其他国家实施了惩罚性制裁并切断了大部分贸易，导致外国企业突然迅速逃离。根据耶鲁大学管理学院编制的数据库，从那以后，已有1000多家公司离开或缩减了在俄业务。

然而，此俄罗斯早已不是彼俄罗斯。

该国受战争驱动的经济正在努力应对21%的利率、劳动力短缺，以及中产阶级消费者数量减少的困境。

再者，在俄罗斯，法规可能随时被统治者改变，商业环境充满不确定性。美国企业必须应对克里姆林宫颁布法令施加新收费、税收和价格管制的风险；对于将利润和股息汇回国内、出售资产或做出管理决策所施加的限制；以及查封私人企业的风险。

上周，国务卿鲁比奥在利雅得。他对来自莫斯科的代表团说，美国和俄罗斯可以寻求“具有历史意义的经济伙伴关系”。 Pool photo by Evelyn Hockstein

就在上个月，政府还扩大了对俄罗斯企业的征用。周五，普京宣布，他希望俄罗斯公司比“重返该市场”的外国公司拥有“某些优势”。

华盛顿也有可能进一步改变对俄政策，就算不是现在，四年后可能也会有，也就是下一次选举之后。“如果人们认为政策会一夜之间改变，那就没有人会愿意在俄罗斯投入大量资金，”投资银行拉扎德的主权咨询业务高级顾问马克·沃克说。不能保证莫斯科会持续对外国投资开放。“这是一个很难做生意的政权，”他说。

即使美国解除了所有制裁，欧盟、英国、日本和其他国家实施的数千项其他制裁仍可能维持不变，从而阻碍了供应链，并威胁到公司利润。周一，欧盟批准了对俄罗斯的第16轮制裁。

“俄罗斯的商业环境极其困难，被征用的风险很高，俄罗斯经济也远谈不上繁荣，”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高级政策研究员阿加特·德马雷斯说。

德马雷斯说，留在俄罗斯的美国公司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收入和资产。被克里姆林宫视为“不友好”的公司往往不得不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业务，并向政府支付35%的附加费——被称为“自愿”捐款。那些留下来的企业被禁止将大部分利润汇回本国。

其他西方公司，如达能、嘉士伯和德国能源公司Uniper的资产也都被俄罗斯政府没收。

特朗普政府现在所追求的，在大多数分析人士看来，是俄罗斯的一些不切实际的经济机会，同时他又将目标对准了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墨西哥和加拿大。美国制造商抱怨说，总统威胁要对这两个长期盟友征收25%的关税，这将会增加成本并扰乱供应链，从而造成严重伤害。当然，俄罗斯控制着广阔的土地和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储备，还有强大的核武库。但它在全球经济中一直是一个小角色。在入侵乌克兰之前，俄罗斯仅占世界总产出的1.7%。

俄罗斯与美国的贸易微不足道。2021年，对俄出口仅占美国出口总额的0.4%——与洪都拉斯大致相同。耶鲁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大多数在俄罗斯的跨国公司在该市场获得的收入不及全球总收入的1%。

“甚至在2022年之前，那里的环境就已经充满挑战，但还是有钱可赚，”华盛顿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埃琳娜·里巴科娃说。“现在风险急剧增加，却没有钱可赚了。”

在2000年代，石油价格飙升推动俄罗斯的中产阶级不断壮大，他们对外国商品和汽车的需求很大。“这种动力已经不复存在，”同时还是基辅经济学院外交政策副院长的里巴科娃说。

俄罗斯的第一大出口产品——石油和天然气——与美国自己的能源产业存在直接竞争的关系。即使是曾经在俄罗斯开展业务的美国石油公司，如埃克森美孚，似乎也不急于在那里进行大规模投资。

美国、欧盟和其他数十个国家还切断了与俄罗斯广泛的金融联系。他们共同禁止了许多俄罗斯银行使用Swift，该系统在全球范围内被用于金融交易。他们还冻结了俄罗斯政府存放在西方银行的数千亿美元。主导全球银行业的美国可能会放弃这一统一战线。特朗普可能会决定允许美国银行再次处理涉及俄罗斯的美元交易。这将消除许多公司与俄罗斯开展业务的一个巨大障碍。

根据耶鲁大学的统计，大约有二十几家美国公司，包括赛百味和星期五美式餐厅的特许经营店，仍在俄罗斯开展业务。数十家公司仍在运营，但暂停新投资并缩减了业务规模。

俄罗斯圣彼得堡街头的一家赛百味。包括赛百味和星期五美式餐厅的特许经营店在内，大约20多家美国公司仍在俄罗斯开展业务。 NYC Russ/Shutterstock

留在俄罗斯的公司可能会欢迎美国解除制裁。俄罗斯官员也在努力吸引美国的兴趣。据俄罗斯通讯社国际文传电讯社报道，周五，俄罗斯第一副总理曼图罗夫表示，如果波音公司准备重返俄罗斯市场的话，政府将考虑允许该公司继续购买钛金属。

但重返俄罗斯的障碍仍然存在。

解除错综复杂的制裁——以及俄罗斯政府制定的反制措施——将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要厘清外国公司退出后留下的法律和财务上的混乱，也需要时间。

富国银行的银行分析师迈克·梅奥表示，美国的银行不太可能重返俄罗斯。“永远不要说永远，”他说，“但与过去相比，华尔街在投资地点的选择上变得更加谨慎了。”

花旗集团在俄罗斯的业务规模是所有美国银行中最大的，但大部分已经退出。鉴于它已在全球大多数市场撤出消费银行业务，其回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花旗集团的发言人拒绝置评。

莫斯科街头的花旗银行，摄于2022年。战争开始前，该银行在俄罗斯的业务规模是所有美国银行中最大的，但开战后已撤离了大部分业务。 Getty Images

许多公司仍在亏损。PIMCO是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其持有的俄罗斯债券价值在2022年下降了逾10亿美元。

“我认为，人们会更有兴趣恢复旧投资，而不是承担新风险，”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经济学家布拉德·塞策说。即使是一些押注风险为业的债务投资者也表示，现在考虑重返俄罗斯还为时过早。

正如彼得森研究所的里巴科娃所说：“这里最大的问题是，俄罗斯根本就没有赚钱的机会。”

Maureen Farrell、Joe Rennison、Danielle Kaye和Niraj Chokshi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Patricia Cohen驻伦敦，撰写全球经济报道。点击查看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翻译：杜然

[0] 乌克兰: https://www.nytimes.com/2025/02/21/world/europe/ukraine-zelensky-minerals-peace.html
[1] 鲁比奥: https://www.state.gov/secretary-of-state-marco-rubio-national-security-advisor-mike-waltz-and-special-envoy-to-the-middle-east-steve-witkoff-with-jennifer-hansler-of-cnn-and-matthew-lee-of-the-associated-press/
[2] 难以置信的机遇: https://www.nytimes.com/2025/02/18/world/europe/us-russia-saudi-ukraine.html
[3] 耶鲁大学管理学院: https://som.yale.edu/story/2022/over-1000-companies-have-curtailed-operations-russia-some-remain
[4] 出售资产: https://www.americanbar.org/groups/business_law/resources/business-law-today/2023-september/the-emerging-indirect-expropriation-strategy/
[5] 扩大了: https://www.nytimes.com/2025/02/22/world/europe/russia-nationalization-airport.html
[6] 制裁: https://ofac.treasury.gov/sanctions-programs-and-country-information/ukraine-russia-related-sanctions
[7] 其他国家: https://commonslibrary.parliament.uk/research-briefings/cbp-10048/
[8] 第16轮制裁: https://www.consilium.europa.eu/en/press/press-releases/2025/02/24/three-years-of-russia-s-full-scale-invasion-and-war-of-aggression-against-ukraine-eu-adopts-its-16th-package-of-economic-and-individual-measures/
[9] 征用: https://cepr.org/voxeu/columns/expropriation-russian-style
[10] 德马雷斯: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5/01/21/russia-ukraine-war-sanctions-western-companies-profits-putin/?utm_content=gifting&tpcc=gifting_article&gifting_article=cnVzc2lhLXVrcmFpbmUtd2FyLXNhbmN0aW9ucy13ZXN0ZXJuLWNvbXBhbmllcy1wcm9maXRzLXB1dGlu&pid=PNIHNTSIuqq0wt2
[11] 达能: https://www.nytimes.com/article/russia-invasion-companies.html
[12] 嘉士伯: https://www.nytimes.com/2022/03/28/business/heineken-leaving-russia-carlsberg.html
[13] 最大的贸易伙伴: https://www.census.gov/foreign-trade/statistics/highlights/topyr.html
[14] 25%的关税: https://www.nytimes.com/2025/02/01/us/politics/canada-mexico-china-trump-tariffs.html?searchResultPosition=2
[15] 洪都拉斯: https://www.census.gov/foreign-trade/balance/c2150.html
[16] 研究人员: https://papers.ssrn.com/sol3/papers.cfm?abstract_id=4112885
[17] 总收入: https://www.atlanticcouncil.org/blogs/new-atlanticist/the-global-economy-will-suffer-from-russia-sanctions-but-not-for-long/
[18] 似乎也不急于在那里进行大规模投资: https://www.nytimes.com/2025/02/23/business/russia-sanctions-oil-gas-energy.html
[19] 美元交易: https://www.nytimes.com/2025/01/02/business/economy/russia-sanctions-ukraine.html?searchResultPosition=1
[20] 耶鲁大学的统计: https://som.yale.edu/story/2022/over-1000-companies-have-curtailed-operations-russia-some-remain
[21] 赛百味: https://www.subway.com/PressReleases/Statement%20on%20Subway%E2%80%99s%20Support%20of%20Those%20Impacted%20by%20the%20War%20in%20Ukraine_04.28.22.pdf
[22] 星期五美式餐厅: https://tgifridays.com/downloads/news/TGI%20Fridays%20Statement%20on%20Operations%20in%20Russia.pdf
[23] 国际文传电讯社: https://interfax.com/newsroom/top-stories/109936/
[24] 解除错综复杂的制裁: https://www.justsecurity.org/103743/lifting-russia-sanctions/
[25] 花旗集团: https://www.citigroup.com/global/about-us/global-presence/russia
[26] PIMCO: https://www.nytimes.com/2022/06/26/business/russia-default.html


https://cn.nytimes.com/business/20250225/trump-russia-ukraine-invest/?utm_source=RSS

Tue, 25 Feb 2025 06:01:20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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